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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文·姆努钦编织了一张横跨美国和中东的政商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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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他通过政府担保收购了一家失败的银行，开启了新的金融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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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61岁的前财长，正在重新定义权力与财富的交汇点。
一家炙手可热的网络安全初创公司的负责人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带来了好消息：他们刚刚获得了一位名为Liberty的新投资者。
董事长绞尽脑汁。Liberty？为什么约翰·马龙的Liberty Media Corp.——一个娱乐帝国——会感兴趣？一位两年前见证这次对话的人这样描述。
CEO纠正他说：不，这次是史蒂文·姆努钦，他回来了。特朗普的前财政部长正在通过一家名为Liberty Strategic Capital的新私募股权公司寻找投资机会，其中包括来自中东最富有投资者的资金。
这对于一位善于利用无与伦比的关系网来吸引资本、招聘高管并进行越来越雄心勃勃交易的奋斗者来说是下一步。多年前，姆努钦从相对低调的投资者转变为特朗普的顶级筹款人，然后成为财政部长，展示了当华尔街的资金转化为华盛顿的权力时会发生什么。
现在，他展示了这种权力如何转化为更多的资金——追逐一些即使是资深投资者也难以捕捉的交易。在高调拯救纽约社区银行后几天，他将目光投向了一个更具震撼力的收购目标：TikTok。
根据与其职业生涯每一步的二十多位合作过的人士的采访，现年61岁的姆努钦掌管着一个大约30亿美元的基金，试图为自己在金融资本主义的最高层开辟道路。从纽约到好莱坞，再到华盛顿和利雅得，他一路走来。
“钱非常重要，人们对它很重视——我理解这一点——但我认为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乔恩·科尔津说。他曾在姆努钦工作期间领导高盛集团，后来成为美国参议员和新泽西州州长。他表示，姆努钦想要的是影响力——就像那些最近会见中国高层的美国高管们所享有的那种影响力。
“他们越成功，他们就有更好的机会参与决策，”科尔津说，他还在MF Global作为经纪公司倒闭时担任负责人。“有些人对此上瘾。”
老虎·威廉姆斯是一位资深交易员，自耶鲁大学以来就认识姆努钦，他用一个富有投资者传给他的比喻解释了这种心态。“在金融界，有大猩猩，有猩猩，还有黑猩猩，”他被告知。“黑猩猩想成为猩猩，猩猩想成为大猩猩。”
但大猩猩只能有少数，包括“朱利安、乔治、斯坦、伊兹、史蒂夫和肯。”即便在他们之中，“大猩猩也想成为首席大猩猩。”
姆努钦拒绝接受本故事的采访。
“Liberty很自豪拥有一支经验丰富的团队，结合了公共服务、私募股权、投资银行和高级运营经验，”姆努钦公司的发言人德文·奥马利说。“我们团队成员的政府和监管经验对我们专注于受监管市场的投资非常有帮助。”
姆努钦进入金融行业时，起初是在父亲的影响下，1994年成为高盛合伙人，正如他的父亲在他之前一样。
他在十年后创立了一家对冲基金，2009年接管了一家倒闭的银行，并为好莱坞大片提供资金。当他同意为一位真人秀明星监督竞选筹款时，老华尔街的朋友们感到困惑——但这种困惑并未持续太久。
特朗普的胜利让姆努钦成为财政部长，他的签名出现在新发行的美元钞票上，他僵硬的笔迹没有草书那种潦草的劲头。在这些年里，随着引人注目和大喊大叫的人们进出特朗普的圈子，姆努钦坚持了下来，他自带一种既能传达巨额财富又略显尴尬的严肃气质。
他担任财政部长的第一年访问了世界各地，预示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在利雅得的一场被称为“沙漠中的达沃斯”的会议上，姆努钦穿梭于与沙特阿拉伯中央银行行长和软银集团董事长的会谈之间，每次会议开始时侍者都会端上加了豆蔻和藏红花的阿拉伯咖啡。他们不断给姆努钦续杯，直到一名助手解释说他得用手盖住杯子才会停止。
那天晚上，在宫殿的一个小前厅里，他走进了一个迎接该地区最有影响力人物的沙龙。被称为MBS的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王储戴着几乎与姆努钦的传统特朗普时代鲜红领带相配的红色头巾。
沙特财政部长穆罕默德·阿尔贾丹和公共投资基金负责人亚西尔·鲁迈延也在场。尽管姆努钦以缺乏魅力和不善言辞著称，但据当时在场的人和一张照片显示，这次会议结束时他几乎是笑出了声。
在任期间，姆努钦大约访问了中东国家30次，几乎与他访问欧洲和亚洲的次数相当。他与阿联酋总统谢赫·穆罕默德·本·扎耶德·阿勒纳哈扬关系融洽，以至于这位统治者邀请他到自己的私人住所做客。
这些访问是仅有的九次出访中东的不同部分，因为这是“一个具有高度战略重要性的地区，”奥马利说，姆努钦在推进美国的外交政策和经济利益。
在“沙漠中的达沃斯”几周后，姆努钦带着他的妻子、女演员路易丝·林顿，前往印刷局展示他的成功。这对夫妇对着镜头微笑，举起一张崭新的美元钞票，她的手指和手臂穿着长长的黑色手套。
几个月前，她曾在Instagram上标记了她乘坐政府飞机旅行时穿戴的奢侈品牌，并嘲笑了一位对此表示不满的用户。美元照片一经新闻报道，就引起了关于富豪奢华生活的讨论，林顿被比作《101忠狗（One Hundred and One Dalmatians）》中的库伊拉，而姆努钦则被比作邦德电影中的反派。
他回应称这是称赞，因为这些电影“很成功”。
之后，财政部长姆努钦开始低调行事，主要在幕后工作，专注于特朗普政府最雄心勃勃的立法成就之一，即有利于最富有阶层的减税政策。
即便如此，在专栏作家贾迈勒·卡舒吉被沙特特工在领事馆谋杀并肢解后，姆努钦是第一批飞往沙特阿拉伯并会见穆罕默德·本·萨勒曼（MBS）的美国高官之一。
特朗普在2020年大选失利后，姆努钦再次前往海湾国家，尽管他在财政部的日子已经不多。公共记录显示，他进行了疯狂的活动，包括在埃及、卡塔尔和阿联酋的晚宴工作，以及大量的“行政时间”。
“我当时没多想，”财政部长顾问丹·科瓦尔斯基回忆说。但当年晚些时候Liberty成立时，“然后就觉得，这确实有点道理了。”
根据民主党议员在给财政部的一封信中引用的特勤局记录，姆努钦作为私人公民的头五个月内，几乎十二次前往沙特阿拉伯、卡塔尔和阿联酋。
Bloomberg当年晚些时候报道称，姆努钦后来为Liberty筹集的大部分资金来自中东的主权财富基金，包括沙特阿拉伯的公共投资基金（PIF）。Liberty的发言人表示，投资者还包括美国保险公司、家族办公室等，并称1月份的出访涉及和平协议、反恐和制裁问题。
沙特政府没有回应置评请求。阿布扎比的主权财富基金穆巴达拉投资公司发言人表示，他们将资金委托给Liberty是因为姆努钦“作为投资者的过往业绩”。据《金融时报》报道，在沙特的影响下，日本的软银也进行了投资。
据一位听到这些评论的人士透露，姆努钦在该地区推销时，依靠了他与特朗普的关系以及特朗普可能再次当选的前景。与此同时，特朗普的女婿兼前高级顾问贾里德·库什纳从沙特筹集到了更多资金，为自己的基金服务。
另一位华尔街资深人士表示，姆努钦抱怨这不公平，因为库什纳的金融从业时间较短。Liberty的发言人奥马利对此表示异议，称姆努钦从未发表过这样的言论。
姆努钦的几位前任财政部长也曾访问中东，并最终转投金融领域。但国会官员在信中表示，他迅速转向海湾支持的私募股权基金，引发了对其在任期间活动的担忧，以及个人利益是否曾影响政策的质疑。
杰伊·克莱顿谈到华盛顿的旋转门现象时表示：“明确一点，这是美国，你可以提出这样的问题——如果你是公众人物，你知道你将受到审查。”
克莱顿曾是苏利文与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担任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直到2020年，然后重新加入了这家华尔街律师事务所。“他是否应该被禁止出去工作？有些人会这么说。他们可能是我见过的最误导和不切实际的人。”
姆努钦的公务生涯与新投资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他雇用了财政部的同事，包括他的办公室主任、随从和总法律顾问，以及那位律师的顾问。姆努钦还聘用了前特勤局高级官员迈克尔·达姆布罗西奥、两位特朗普任命的大使和一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
Liberty在2022年以约5.25亿美元收购了移动安全平台Zimperium，并分别向网络安全公司Cybereason、Contrast Security和BlueVoyant投资超过1亿美元时，夸耀了姆努钦的华盛顿背景。
Liberty网站上对这些交易的描述指出，姆努钦帮助制定了政府应对网络威胁的方法，监督了新的制裁，并与监管机构合作。
Liberty还表示，达姆布罗西奥在特勤局带薪休假期间加入公司，在这些交易中以及对Satellogic Inc.的1.5亿美元投资中发挥了关键作用。Satellogic Inc.向政府和公司出售地球影像。
其中一些投资情况有所恶化。2022年，Liberty同意以每股7.50美元的价格购买2000万股Satellogic的股票，但现在它们的交易价格已跌至1.20美元以下。Cybereason自称使用人工智能“可视化恶意操作”，当Liberty在2021年7月宣布其2亿美元投资时，该公司的估值据称达数十亿美元。
但在激烈的竞争、增长放缓的报道和IPO环境变得更艰难的情况下，该估值后来暴跌至约3亿美元。奥马利表示，Liberty持有优先股，提供“实质性的下行保护”，并且Satellogic正在“执行战略调整”。
今年，姆努钦瞄准了一个更雄心勃勃的交易，他与包括高盛老友米尔顿·伯林斯基在内的一个投资者集团关注纽约社区银行。
他们距离宣布投资仅有一天的时间，但3月6日有消息泄露称该银行正在寻求投资者现金以加强其资产负债表，但没有透露已经找到了投资者。结果，股票陷入自由落体式下跌。
“我们通了电话，然后说，‘好吧，我们要怎么做？’”伯林斯基说。“‘要去还是不去？’”他们决定去，迅速发布了一份新闻稿，以至于后来还需要更正一位投资者的名字。他们向纽约社区银行注资超过10亿美元，使其股票飙升，给包括哈德森湾资本在内的投资团队带来了即时利润。
“我们没有坐在那里说，‘哇，看我们在账面上赚了多少钱’，因为这不是我们的做事方式，”伯林斯基说。“我们有一段长路要走。而且是的，我们期望这在财务上具有吸引力。”
这种情况需要“理解监管机构需要什么，什么时候需要，以及如何需要，”伯林斯基补充道。
团队任命前货币监理署署长约瑟夫·奥廷为首席执行官。几周后，曾任代理货币监理署署长的布莱恩·布鲁克斯被任命为与该银行有长期联系的抵押贷款经纪公司Meridian Capital Group的负责人。
在金融危机期间，他们在数十亿美元政府激励的帮助下，与姆努钦合作接管了IndyMac，并将其重新命名为OneWest，处理了数十亿美元的不良贷款，最终将业务出售给了CIT集团。在此过程中，社区团体指责他们对那些本可以修改贷款的房主进行止赎，但姆努钦长期以来对此表示异议。
“姆努钦部长在金融服务投资和监管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奥马利说，“他在担任OneWest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期间就熟悉NYCB。”
纽约社区银行的问题尚未解决。许多依赖该银行融资的纽约市房东在未来几年内将面临相对低利率贷款到期的情况。
但由于许多单位的租金被限制，且美联储预计将维持较高利率时间更长，一些业主可能面临被挤压和违约的前景。一位资深银行投资者在调查NYCB后表示，他试图适应这种情况，但最终选择退出。
奥廷在上个月与分析师的电话会议中指出了一些好消息，称许多业主有额外的资源可以依靠，包括家人，以保持还款。目前，姆努钦的风险得到了回报：至少在账面上，他的投资已经翻倍。
在NYCB交易完成的几天后，姆努钦告诉采访者，他正在瞄准更大的目标，宣布计划收购TikTok。众议院刚刚通过一项法案，要求禁止这款非常受欢迎的社交媒体应用程序，除非其中国母公司剥离资产。
他再次可以将自己宣传为内幕人士：在特朗普通过行政命令试图禁止TikTok的努力中，他发挥了关键作用，而这一行政命令在乔·拜登成为总统后被搁置。
“中方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对算法发放出口许可证，”姆努钦在5月份接受彭博电视采访时说。“所以，如果我们购买它，我的计划是，在美国的领导下重建这项技术。”
他的意思是，他认为自己有能力，至少与其他合作伙伴一起，收购世界上最大的社交媒体机构之一，然后打造自己的版本，这个算法已经足够吸引1.7亿美国用户。
如果姆努钦能够找到资金雄厚的合作伙伴并成功收购TikTok，他的竞争对手将不再是金融界的大鳄。
他将自己推向一个由全能科技巨头组成的小世界，这些权力玩家不认为自己会被周围的世界束缚，因为他们能够自行塑造这个世界。如果这位金融家能找到运营他的第一个社交媒体帝国的方法，他将有望大赚一笔。
姆努钦今年早些时候表示，如果特朗普再赢得一个任期，他会考虑再次出任政府职务，但他已经不再是被提及的可能财政部长人选之一，这个名单包括华尔街捐助者约翰·保尔森、杰夫·雅斯和斯科特·贝森特。
“我认为他喜欢为了运动而赚钱，”顾问科瓦尔斯基说。“这不就是一种记分的方式吗？”但从一个挑战到另一个挑战，他补充说，这同样是姆努钦行事方式的重要部分。“这个人不能闲着。”
领导高盛技术工作的迈克尔·杜布诺在姆努钦担任首席信息官期间对他有不同的看法。
“最容易理解他的方法是，他是一个机会主义者。而现在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不是吗？”对于杜布诺来说，他大多是从远处观察姆努钦，他认为姆努钦是那种“必须努力拼搏的A型人”。机会不断出现，“而他不断利用这些机会。”
这位前华尔街高管提出了一个思想实验：“想象一下，现在有一百万美元从你桌旁经过。你所要做的就是站起来去拿它。你会去吗？”（Bloomberg）
